【狛日】灰色的月亮
＊满嘴洋屁，其实什么都不懂。
＊写完有段时间了，虽然躺尸了很久但是我真的还活着【】
今天是礼拜日，现在是晚上。因为月亮被湮没在夜雾里而呈现出奇妙的灰色，又在白天的时候被鲁歇尔家的夫人问了“为什么您事业有成却至今没有伴侣”，所以才无论如何想要安安静静坐下来写一点什么，来排解悠长而抑郁的心情。
把心浸泡在纯咖啡里，大概就是那种复杂的感觉。苦涩得不禁落泪，却又能从中品到可可豆的香。
被问到婚嫁的敏感问题时，我的表情一定僵硬得过分，她急急忙忙道了歉，我苦笑着说“没关系”。二十年光阴流沙逝去，还是没法淡忘你。好吧，狛枝凪斗，是你赢了，你的胜利。
如果你还在的话，那我今天白天就该去教堂把做完弥撒的你接回来，又或许今天晚上这轮月亮就不会躲在浓雾后，而是散发着明亮的光辉，把你一头乱发映得皎洁白皙。
但是今晚和那天晚上一样，有着一抹灰色的月亮。
这么多年来，我也一直在思考，我想我确实是喜欢你的。而比我敏锐的你大抵早早察觉到了这个事实，从而作出那样的事情。
说来也是我的错吧、也只能是我的错了。我畏惧着世俗，也畏惧着父母，我从头到脚都是个平庸得无药可救的人——“那家伙居然抛弃了名门的未婚妻而和神父大人在一起了”——这样的骂名当时的我显然是不敢背负的，即使让我重新选一次我也还是会犹豫，说不定会做出同样的选择。这就是半吊子的普通人的我。因此如今的痛苦，都不过是我自作自受。
你和我不一样，你要比我“勇敢”得多，这份勇气源自你的疯狂和孤独。从小两亲丧失被修女收养而长大的你，除了我和卡伦神父没有其他亲近一点的人。可即使你那样小心谨慎，卡伦神父还是病逝了——这是你的不幸；你将会在成年后继承神父之位——这是你的幸运。
我现在都记得你扑在我怀里，嘶吼着这样的幸运谁要啊，你的鼻涕眼泪沾湿了我的衬衫；然后突然安静下来猛一把把我推开，我的脊柱被墙壁撞得生疼。你在离我三米开外的地方抱着双臂，揪住外套哭得撕心裂肺。
不久你就把家从我家旁边搬走去教堂附近了，也对我变得淡漠。从这一点上来看，你又是极其胆小的。当时的我凭借多年来对你的了解也能想到你并不难猜的想法，所以才不顾一切扑了上去。你平时躲着我，我就在礼拜日的时候在教堂外等你做完弥撒再拉着你去玩；你会一脸淡漠地让我走开，说实话我为这个也伤心了不少。
大概那个时候，就有点喜欢的意味了。无论如何也想要理解你、拥抱你。少年的我也认真考虑过你的体质问题——真的早逝的话绝对接受不了，但是即使早逝那也不是你的错。想通了后我就更毫无顾虑地和你亲近了。
从那以后渐渐的，即使不再是近邻，我们的关系也恢复到和小时候一样亲密。我不知道你在和我一起的时候究竟抱着怎样复杂的心情，又做好了什么觉悟，但可以肯定的是——那份觉悟足以使你献出一切。我并未意识到这一点，才酿成了之后的事情。
但是我不后悔。
对于和你一起这件事，我从来没有后悔过。我确实被卷入了你幸运与不幸的循环，这一点我们谁都无能为力。你成为了神父，这自然是幸运；作为神父而不能拥有婚姻是不幸；我被父母安排了婚娶，毫无疑问也是你的不幸。
我的未婚妻和我并不熟识。我不讨厌她，但是她安静过分的性格也很难让人生出更多一些的好感。那一天她穿戴正式，撩开马车的垂帘，进入庄园大门，这是婚礼的前一天，什么事情都已经筹划完毕。你作为神父当然也被邀请参与了筹划的过程。因为你负责祝福新人，即使那一对里有日向创。那段时间你第二次疏远了，我当时的精神状态也相当消极，即使忧愁记挂着你的事情，也认为你的行为是理所应当的。
这很奇怪。明明没有私定终身一类恋爱小说才会出现的情节，更没有做过恋人之间做的事情，除了拥抱连亲吻都没有过，但是我就是认定背叛了我们的人是我，从订婚开始就对你抱有莫名的愧疚感，因此才没有在你疏远我时继续抓住你。很久很久以后我才意识到那个时候你一点埋怨我的意思都没有，你远离我的原因大抵还是因为那纠缠着你的轮回。
婚礼的前夕你也来了，原本筹划好的事情临时发生了变动，忙到很晚，我父母邀请你住下来。那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，我也说不清楚。
你敲开我的房门，相顾无言良久。我果然是喜欢你的，所以在你吻过来时不仅没有反抗还作出了回应，由着自己被解开领口的扣子，啃咬脖颈，以至于褪下衣物。你把我压在床上，垂下纤长的睫毛，看不清眼神。
你说，今天晚上，月亮是灰色的啊。
我抬眼望进你身后窗户里的夜空，应了一声是啊。
月亮被拢在浓雾里。
我一生都无法忘记那抹月亮了。几十年后也清清楚楚记得它的模样。
然后我尝试着抱紧你，接受你进入我的身体。我比什么时候都要更确切地感受到你的存在，但是却想要流下泪来。
具体过程早就淡忘了，只记得你胸口的十字架挂坠跳动，夜里闪烁着的银光印在脑里；明明是神父，却打破了教条。做完后，你低声笑着说，大概永远不会得到主的宽恕了，声音像锈绿的铃铛。
啊，我也是。我这么回答道。
第二天我们很默契的谁也没有提晚上的事，只是我从早上以来就有极其不详的预感。我的第六感一直很准确。我挽上新娘的手，打开教堂的门；曾无数次偷偷打开这扇门窥视你做弥撒的身影，第一次正大光明地打开却是那种情况，想想就觉得讽刺极了。
你手里抱着圣经，身着黑色庄重的礼披，站在前方，肩上撒着玫瑰窗投下的鳞片样彩色光晕，像个受到神眷的温和神父。恍惚里那一脸笑容像极了儿时初见你在阳光下摆弄花朵的样子，教堂里那段铺着红地毯的路简直是梦境。
直到我走到琉璃光晕边，你微微眯起眼盯着我看，那一瞬间我就从阳光漫溢的梦里被扔进了深海的中央，全身都战栗起来，膝盖发软几乎要跪下去——
我分明看见你眼里有一轮灰色的月亮。
那样热烈的眼光，简直能灼伤我。爆鸣声和火光迸出震碎了琉璃洒一地，好一会儿我才忽而明白过来你绝不是会就这么不了了之的人。当我挤开现场混乱的人群追出去时，看见你手里拉着似乎还未能理清现况的新娘往教堂东边跑。
那边是一道悬崖。
最终我没能追得上。
你的名声在那以后就臭得不行，人们都以为是神父爱上了美丽的新娘，因为无法婚娶就拉着心上人殉情了，我不过是个无辜的受害者。事实如何只有你我知。似乎死亡的“不幸”非常奏效，在此之后我就再未找到合适的婚配对象。
这也是我所愿。有时候会怨恨你过激，两条沉甸甸的生命什么时候都压在我头上，埋怨着又因为孤独和重压哭泣起来，无法入睡的夜晚持续了好几个月。
现在我明白一点了，你一开始想要的就是这个局面。以自己的生命为绳索来牢牢实实束缚住我，尽管丢了性命但却能实现自己的希望，这非常符合你那癫狂的作风。
我现在也如此痛苦着啊，如你所希望地痛苦着。
但又甘之如饴。
end
